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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用一生感恩他生命中愛過的三個女人。 初戀,摯愛和妻子,他光明磊落,大大方方,將每一份感情都處理的恰到好處。

幸福:

一是睡在家的床上。

二是吃父母做的飯菜。

三是聽愛人給你說情話。

四是跟孩子做遊戲。

——林語堂

 

張愛玲說:

“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,至少有兩個,娶了紅玫瑰,久而久之,紅的變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,白的還是”床前明月光” ;娶了白玫瑰,白的變成了衣服上的一粒飯黏子,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硃砂痣。

張愛玲的話很犀利,也一語中的道盡了男人的虛偽和善變。

它彷彿對所有男人都適用,但是一個人例外。

他沒有娶自己最愛的人,最愛的人變成了他永遠的硃砂痣,但是他娶的那個人,是他一生的窗前明月光。

他深情不已,但不是一時的衝動,他用一生感恩他生命中愛過的三個女人。

初戀,摯愛和妻子,他光明磊落,大大方方,將每一份感情都處理的恰到好處。

如此真誠的男人就是林語堂。

 

賴柏英是林語堂的初戀。

他們自小長在同一個村,經常一起捉鯰魚,捉蝦鱉。

這份感情在青山綠水中慢慢生根發芽,它是那麼純粹, 純潔,以至於終身難忘。

 

那時的柏英有一個特殊的技能,她能蹲在小溪裡等著蝴蝶落在她的頭髮上,然後輕輕走開,蝴蝶也不會驚走。

少年的林語堂驚呆了,為她歡呼,跳躍,他看著這個閃光的少女,如精靈一般有靈氣,像溪水一樣清澈迷人,不禁看傻了眼。

她還喜歡在落雨後的清晨,早早起來,去看稻田裡的水有多深。

她明媚的笑容和月牙彎彎的眼睛,在大自然中顯得尤為動人。

青梅竹馬,兩小無猜,這大概是一個男人心中最美妙的詞彙。

也因沒有結局,遺憾,使它更添韻味。

 

美好的時光總是忽地就過去了,人生岔路口,一個要遠走他鄉求學,急於追求新知識見識新世界,一個要留在故鄉,孝順祖父。

離別,並且越來越遠,那是宿命。

賴柏英在林語堂的一生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美好印象,他把賴柏英比喻成高山人生:“山逼得你謙—遜—恭—敬”。

集諸多美德於一身的賴柏英,勤勞、能幹、善良、孝順、堅忍、敢做敢為。

也正因為如此,面臨選擇的時候,她才不會考慮到自己,他不能放棄失明的祖父,要留下來照顧家人,操持大家庭管理農莊。

她只能看著她心愛的郎,越飛越高,從此和自己再無交集。

他說,柏英和我都在高地長大, 那高地就是我的山,也是柏英的山。

我認為那山從未離開過我們,以後也不會。

 

初戀是男人一生都無法解開的魔咒,後來,林語堂把她寫進了書裡,這本書就以她的名字命名,叫做《賴柏英》。

 

林語堂離開家鄉,來到上海聖約翰大學讀書。

家庭並不富裕,為供他讀書,父母已經傾其所有。

林語堂深知這一點,學習也特別賣力。

經過一番努力,在大學二年級的學期典禮上,他一個人四次上台領獎,已是遠近聞名的才子。

學生時代,有才華就是最大的吸引力。

當時隔壁聖瑪麗女校的女生們對林語堂都仰慕不已,其中就有陳錦端。

巧合的是,陳錦端的兩個哥哥陳希佐、陳希慶正好是林語堂的好友。

有一天他們介紹了自己的妹妹和林語堂認識。

林語堂第一次見陳錦端,就被她的美貌所傾倒。

男女從相識到相愛,或許是日久生情,也可能是第一眼就決定了。

只要一眼,也就無論如何忘不掉,依稀總覺得自己早就認識了她,她就是理想中的那個人。

看到如此天生尤物,他的整個身心頓時軟化了,一向利舌善辯的他,此時竟木訥難以言語!

陳錦端天真爛漫,渾身散發濃濃的青春氣息。

她不是空長著漂亮臉蛋的女孩,而是心靈手巧,且畫得一手好畫。

在林語堂心目中,她就是美的化身,就是他苦苦尋找的另一半。

陳錦端則傾心於他的博學多才,愛他的“英俊有名聲”。

她知道,他念完大二,在結業典禮上,接連四次走到台上去領三種個人所得獎章,以及以演講隊隊長身份接受演講比賽獲勝的獎杯,此事在聖約翰大學和她所在的聖瑪麗女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。

話,未來得及多說一句,但心已行了八千裡。

一見鍾情,鐘的是樣貌,更是才學。

一次,他們倚靠在一顆相思樹旁,四目相對。

林語堂無法表達自己的快樂,找到了一個雙方有共同語言的話題,大談特談他對“藝術”的見解。

他談起孩提時就立下的志向:“ 我要寫一本書,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林語堂! 

陳錦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:“我要作畫,把人世間的真善美化作無聲的語言,用我的畫筆,把它們全部融進我的作品。”

他們是般配的,連夢想都如此靠近。

忽然林語堂雙眼閃亮起來,熱灼灼地盯視著她說:“人活在世界上,要睜開眼睛看天地之奇妙、宇宙之美。當然,我更要欣賞摯愛的女孩。”

她羞澀,小心翼翼地問出了那句話:“你說,你理想的女人是什麼樣子的?”

“我心中理想的女人是芸娘,她能與沈復促膝暢談書畫;我最崇拜的女子是李香君,崇拜她的憨性,愛她的愛美,當然,我最愛的女孩就是眼前的你……”

這就是表白了,怦怦然心動的兩個人,挪了挪身子,靠的更近了。

在愛情的滋潤下,兩個人開始暢想未來,他們沒有預料的是等待自己的是一場黑夜。

這段感情並沒有得到陳父的認可。

陳錦端出生名門,父親陳天恩是位歸僑同胞,行醫辦實業在當地有不小威望,家境優渥。

而林語堂,這個貧寒的牧師之子,大學的費用也是別人資助的,儘管多才,卻也是不相當的。

父親出於愛護女兒的本能,強制,獨裁;兩個人也沒有鬥爭到底;加之那個年代,婚姻都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父母的不支持簡直是判了死罪。

重重阻礙下,他們最終走向了分手。

陳父直接對林語堂說,他已經為女兒訂了親,連給他努力奮鬥的機會都沒有。

他如五雷轟頂,回家止不住地大哭。

其實陳父不是不喜歡林語堂,他只是擔心女兒以後的生活拮據。

相反,他覺得他為人不錯,對他女兒也是真的好。

為了使他不必太傷心,出於彌補,他把隔壁鄰居廖家的二女兒廖翠鳳介紹給了他。

廖家也是當地巨賈,巧的是廖翠鳳對林語堂很是喜歡,一是有才氣,這是學校公認的。

二是人也文質彬彬,是她喜歡的類型,她早就認識並一直十分欣賞林語堂。

林語堂的父母也是極為滿意這樁婚事,加之很多人的撮合,勸說,他最終去廖家提了親。

可是這一次,換成廖翠鳳的母親擔心林家太窮,但是廖翠鳳就是廖翠鳳,她堅定地說:“貧窮算不了什麼。”

這話傳到林語堂耳朵裡,讓他很感動,於是和廖翠鳳訂了婚。

訂婚後,林語堂心中還是眷念著錦端,他和廖翠鳳的婚事一拖再拖,終於頂不住壓力,在1919年完婚。

而錦端並沒有下嫁父親選定的金龜婿,孓然一身,遠渡重洋,到美國攻讀西洋美術。

這樣的兩個人,總歸是有緣無份。

她是愛著林語堂的,只是當時太年輕,不知道錯過的利害,否則她一定會爭取到底的。

回國後,她一直單身獨居,直到32歲時,才與廈門大學教授方錫疇結婚。

她終生未育,只是抱養了一子一女。

這,大概就是她的深情。

而他的深情,則是永遠懷念她。

林語堂的二女兒林太乙說:“父親對錦端姨的愛情始終沒有熄滅。

我們在上海住的時候,有時錦端姨來我們家裡玩。

她要來,好像是一件大事,我雖然只有四五歲,也有這個印象。

父母親因為感情很好,而母親充滿自信,所以會不厭其詳地、得意地告訴我們,父親是愛過錦端姨的,但是嫁給他的,不是當時看不起他的陳天恩的女兒,而是說了'沒有錢不要緊'的廖翠鳳。

母親說著就哈哈大笑,父親則不自在地笑,臉色漲紅。

我在上海長大時,這一幕演過許多次。

我不免想到,在父親心靈最深之處,沒有人能碰到的地方,錦端永遠佔一個地位。”

林語堂老年經常作畫自娛,畫出來的女孩總是“留著長發,再用一個寬長的夾子夾在背後”。

問他為什麼畫出來的總是同一個樣子,他就說:“錦端的頭髮是這樣梳的。”

落葉歸根之際,他仍然惦念著她。

晚年的他,坐在輪椅上,聽見錦端的嫂子說,錦端還住在廈門時,還執意要去看她,可惜他已經不會走路了。

落葉歸根之際,他仍然惦念著她。

這未嘗不是錦端的幸運,年輕時愛著她的人,年老時依然愛她。

一生有一人深愛,那就足矣。

林語堂是聰明的,深諳得不到的就要深放心底,得到的就要好好珍惜這個道理。

和廖翠鳳結婚的時候,他就鐵了心,這一輩子跟她好好在一起。

在徵得她的同意下,他把結婚證書一把火燒掉了,他說:“把結婚書燒了吧,因為婚書只是離婚時才用得著。”

這就是林語堂的處世哲學,他懷念一個人的時候,絲毫不隱瞞,但是他知道他只是懷念而已。

他不會忘記妻子不顧自己家庭清貧,而義無反顧和自己在一起的恩情。

他清楚地知道,這輩子,就是她了。

廖翠鳳也是聰明的,他的聰明在於她不計較,她通透,她寬容,他把林語堂當個孩子一樣照顧。

翠鳳雖然生於富貴之家,但是她不怕吃苦,也不怕窮困,她能在平凡的日子裡找到樂趣。

婚後,她和林語堂一塊去國外,期間日子過得很艱苦,經濟非常緊張。

但即便是在那樣的情況下,她仍能把一分錢掰成幾份花,飯菜做的花樣百出。

她的隱忍和付出,給林語堂減輕了很多的壓力,他才能一門心思投入學習。

最拮據的時候,她默默地當掉了自己的首飾,以維持生活。

這樣的女人,誰娶了都是福氣。

他周到細緻地照顧著林語堂的生活起居,也因此,她有底氣,有自信,面對陳錦端。

居住在上海時,她常常邀請尚未婚配的陳錦端到家中做客。

每次得知陳錦端來,林語堂都會很緊張,坐立不安。

孩子看見了,頗為不解,便問媽媽。

她坦然微笑,和孩子說:“爸爸曾喜歡過你錦端阿姨。”

這般大度的女人,沒有男人不愛。

這種大度又透露出她的智慧,他知道林語堂是愛自己的,他懷念錦端,更多的是在還念年輕時那段純真的感情。

對於前任,最好的方法就是坦然相見,不必藏著掖著,真正的愛情不會因此而倒塌。

有人向林語堂探討婚姻美滿的秘籍,他說:“我們現代人的毛病是把愛情當飯吃,把婚姻當點心吃,用愛情的方式過婚姻,沒有不失敗的。 

他說:“把婚姻當飯吃,把愛情當點心吃。

婚姻猶如一艘雕刻的船,看你怎樣去欣賞它,又怎樣去駕馭它。

倘若你智慧,即使婚前你和愛人不相識,婚後你也是能和愛人琴瑟和鳴相敬如賓的。”

他是清醒的,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,他想要一個理想的家庭,一個賢惠的妻子,幾個可愛的孩子。

他的一生都是照著自己的理想過的。

 

他常說,自己最得意的就是,把一個老式婚姻,變成了美好的愛情。

民國那些大文人,很少有像他這樣婚姻幸福的,有人追得摯愛的紅玫瑰,但是終抵不過歲月流逝,審美疲勞,轉而紅杏出牆,沈從文便如斯。

有的人,即便和妻子過了一輩子,也是抱怨一輩子。

而林語堂既能坦然地懷念初戀,摯愛,也能心裡過去這個坎,把生活經營的有聲有色,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。

結婚50週年,是為金婚。

那一年,林語堂送給妻子廖翠鳳一個勳章,上面刻了美國詩人詹姆斯·惠特孔萊裡的《老情人》一詩:“同心相牽掛,一縷情依依。歲月如梭逝,銀絲鬢已稀。幽冥倘異路,仙府應淒淒。若欲開口笑,除非相見時。”

 

50年的風雨相伴,足以說明一切,他事業的成就,得益於她在背後的支撐。

他自己也承認,他的自由天性,只有翠鳳這樣的妻子才能完全包容,也因為這份包容,他才能肆意揮毫。

才華過人的詩人和一個平實精明的女人一起生活時,往往是,顯得富有智慧的不是那個詩人丈夫,而是那個平實精明的妻子。

最浪漫的事,不是有過刻骨銘心的愛情,而是愛上最適合你的人,這未嘗不是一種智慧人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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